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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天災人禍】論情西餐廳大火:音樂才子夢喪火窟,奪走33條人命的既是縱火兇手,也是違法營業的餐廳


悠揚的歌聲透過麥克風傳遍每一個角落,華麗的壁飾彷彿也融入了舞台上的節奏,打著歡快的節拍,讓餐廳裡的客人們,沉醉不可自拔。即使現在已是凌晨2點,台北市松江路上的「論情西餐廳」,仍然高朋滿座,人們享受美食與民歌歌手的演唱,不願就此返家。

如此美好的夜晚,卻突然被一陣不協調的爆炸聲,給炸得四分五裂。

音樂戛然而止。餐廳裡的客人和員工,還來不及辨識爆炸聲的來源,旋即就深陷在濃煙與恐慌之中。出口樓梯燃起的赤色火焰,堵住了眾人的逃生路,被困在二樓的人們,對著玻璃窗嘶吼、哭喊,只能蜂擁擠向唯一的安全窗排隊跳樓。就在他們身後,致命黑煙與火舌正無情襲來……

在悠揚樂聲中,奪命大火燒毀快樂餐廳

1993年1月19日凌晨2點20分,一場大火在台北市松江路上燒了起來,而它所襲擊的對象,正是人聲鼎沸的「論情西餐廳」。火勢延燒甚快,不到一分鐘內就從起火的一樓樓梯出口,燒到二樓的招牌跟帆布。近70人擠在餐廳二樓,敲著玻璃窗渴望逃生,但強化玻璃卻阻擋了他們的生路,圍觀民眾試著丟石頭打破窗戶,沒有效果。

幸好,二樓還有一扇安全窗可以打開,人們可以從那裏跳樓出逃。很快,地上坐滿了因為跳樓而折斷腳骨哀號的傷者,但斷一條腿,比被濃煙嗆死在火場裡好多了。

只有一扇安全窗,根本來不及讓70多人及時撤離,而濃煙卻能快速致人於死地,僅僅6分鐘的時間就可以讓人昏厥,進而死亡。這時候的台灣人,還沒有那麼多火災知識,不知道要怎麼應對火場中襲來的濃煙,來不及跳窗逃生的人,就這樣在餐廳裡面被濃煙嗆死喪命。最後,一共33人命喪這場大火,另外有21人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勢,幸運逃離死劫。

明明是一頓搭配動人旋律的消夜佳餚,竟變成死神收割生命的盛宴,這一夜的台北人,莫不為此心痛。有家屬得知兩個妹妹在論情西餐廳用餐,找遍了每一家收留傷患的醫院,最後只能在太平間對著妹妹的遺體哭泣;有客人跟朋友一起從逃生窗逃生,他跳下去前轉頭看了一眼,朋友還在後面,跳下去後,卻遲遲不見人下來,在醫院中才知道對方已經過世了。

為客人們獻上美食的廚師、帶來美好音樂的歌手樂師們,也在這場災難中喪生。當天在現場演唱的四位歌手全數死亡,其中三人更是同一家人:創作歌手董榮駿,以及他的二哥董榮富、二嫂喻黛君。董榮駿當時已創作了40多首原創歌曲,也曾跟歌手葉璦菱對唱過,只求一個出個人專輯的機會,想不到夢想就這樣被扼殺在一場無情火之中,留下創作和悲痛的遺孀、五個月大的孩子。後來董榮駿的遺孀努力奔走,推廣他的作品,讓齊秦受到感動,在隔年出的新專輯《邊界》中收錄《無情的雨無情的你》、《紫雨》兩首歌,算是彌補了早逝才子的遺憾。

被勒令停業的餐廳,竟然又通過消防檢查

這場大火,不只奪走33人的性命,更點燃了民眾的怒火,因為這不是第一起悲劇,也不會是最後一起(事後諸葛的我們,知道未來還會有衛爾康大火等更嚴重的災難)。早在論情西餐廳大火之前,就已經有接連好幾起嚴重火災,如1991年的海霸王餐廳火災、1992年的神話世界KTV縱火案等,奪走了許多人命,傷者則必須帶著傷疤和心靈創傷痛苦重生。而這些災難為什麼會接連發生?就是因為台灣的政府、業者跟社會大眾都不夠注重公共安全的緣故。

1980年代起,台灣經濟起飛,消費力達到新興工業化國家水準,人民開始把錢花在娛樂和高階的物質享受上,讓服務業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發展。西餐廳、KTV、三溫暖、百貨公司等場所,一家接著一家開,就為了滿足台灣人勤奮工作後的放鬆需求。

然而,在繁榮之下,卻藏著不堪的一面,那就是台灣人虛應故事、不守法規的民族性。眾多的公共場所無視建築法規,恣意隔間把緊急逃生用的出路堵死,或是使用易燃的材料裝潢,也沒有放上應有的滅火器或消防器材。業者和消費者懷著僥倖心理,一天一天在這些危險地帶安然度過——直到一場無名火,燒盡一切經不起考驗的罪惡。

論情西餐廳,當然也不脫這個脈絡。它的裝潢隔間,剛好堵住一個通往一樓的樓梯,如果這個樓梯不被封死,不知道火災可以少枉死多少人!除此之外,論情西餐廳所在區域屬於第三種住宅區,任何建築物只有一樓和地下室可以合法開設餐廳,但論情西餐廳卻把店開在二樓,明顯違法。台北市政府的工務局和建設局,也知道論情西餐廳的違法狀況,早在1992年11月14日發函勒令停業,但論情西餐廳卻不為所動,照常營業。

更荒謬的是,論情西餐廳竟然在火災發生的前六天,「通過」了台北市警消防大隊的安全檢查。也就是說,在檢查的當下,餐廳內的滅火器、緊急照明設備、出口標示燈等都一應俱全,但在火災真的發生時,這些東西卻不見了。根據倖存者的說法,濃煙漫佈整個餐廳時,空間變得一片漆黑,根本看不到任何緊急照明設備或指示燈。顯然,論情西餐廳在實際的消防設施上,是不應該合格的。那麼為什麼安檢時卻合格了呢?這個問題,成了媒體追打政府的利器,也成了壓垮餐廳經營者許慶雄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到底是誰縱火殺人?至今仍是謎團

許慶雄身為論情西餐廳的負責人,不僅違法營業,也沒有處理好場所的公共安全,火災之後被警方依過失致死罪移送地檢署偵辦,實在也只能說是應該。不過,他要負責的部分,是沒有做好防範火災的措施,而不是火災本身。為什麼論情西餐廳會起火?這就是消防隊在災後要釐清的部分。

在起火的當下,就有一些倖存者聽到類似爆炸聲的聲響,懷疑餐廳可能遭人縱火。經過檢驗跟鑑識,消防隊確定論情西餐廳的起火點就是餐廳入口附近,並在入口地毯驗出汽油成分,懷疑縱火者是在入口樓梯四周灑了汽油,再予以點火,所以火勢才會迅速延燒,也封住了餐廳中人的去路。這真的是充滿惡意的行為,明顯有意要害死餐廳中的70多人。

到底是誰,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行為?警方第一時間就懷疑是老闆許慶雄的仇家,儘管許慶雄否認自己有與人結怨,警方還是找到許慶雄在案發的晚上,與好友在一家卡拉OK喝酒,結果席間因為坐檯小姐先行離去,同席的男子「豆漿」與許慶雄發生口角,兩人吵了一陣子,離開時,大約是凌晨2點。20分鐘後,就是論情西餐廳陷入火海的時刻。

「豆漿」與他的夥伴,會不會就是縱火的犯人?警方曾經一度懷疑,也傳喚過他們進行調查。然而,他們身上毫無火災燒灼的痕跡,也聲稱自己跟許慶雄是好友,衝突只是「小事」,不至於引起仇怨。這條線最後進入了死胡同,警方找不到任何證據,可以證明「豆漿」跟火災有關。另外,警方也調查過餐廳內部的糾紛,發現部分廚師、員工曾抗議過薪水太低的問題,但也未能從中找到線索。

最後,本案未能找到縱火兇手,成了一樁遺憾。不過,還有更大的遺憾在後面。

未能負起責任,只會讓悲劇一再發生

本案最大的遺憾,其實是未能及時改正的政府。雖然台北市長黃大洲在慘案發生當下,立刻就提出辭職負責,但真正能為悲劇負責的行為,應該是把政府未能發揮功用的地方糾正過來才是。論情西餐廳大火,燒的不只是33人的性命與家庭悲劇,更是台灣長期以來漠視公共安全的問題。即使有消防檢查,也只是徒具形式,並不能在災害來臨時真正守護性命。

在論情之後兩年,1995年2月的台中市,發生了衛爾康餐廳大火事件,刷新了論情西餐廳的紀錄。雖然是不同的城市,但如果當時政府能反省得更徹底些,會不會讓未來的悲劇減少一點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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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:

《聯合報》
《中國時報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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