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篇由此入→【都市傳說】倫敦的彈跳惡魔？彈簧腿傑克（上）
在擁擠的大都會倫敦討生活已經是大不易，倫敦下層居民們如今又面對了新的威脅：會在晚上的暗巷間襲擊路人，轉瞬間就能以超人彈跳力在倫敦高樓的屋頂上竄逃的驚人怪物「彈簧腿傑克」。
遇襲人數與日俱增，甚至有少女不幸被他噴出的「藍色火焰」弄到失明，究竟這位傑克先生，是一個擁有超自然力量的怪物，還是以小聰明裝神弄鬼，愚弄了全城百姓的凡人強暴犯呢？就讓我們來細細探討吧。
到處都是彈簧腿傑克……的山寨版
1837年到1838年間，倫敦居民陷入恐慌之際，也不是沒有試著去追捕彈簧腿傑克。不過，普通人組成的搜查隊要怎麼抓住一個「會噴火的超自然怪物」？想當然耳，倫敦警探跟市民，從來沒有抓到彈簧腿傑克。
──或者說，他們沒有抓到他本人。但落網的模倣犯們倒是一籮筐。
在這段混亂跟恐慌的時期，竟然有不少人不是跟著大眾一起想辦法對抗怪人襲擊，而是利用怪物傳說趁火打劫。反正只要穿上一件黑色大衣，把領口立起來掩蓋自己的真實面目，就可以輕易把自己的罪行推給那個知名的彈簧腿傑克了。有犯人落網時，臉上戴著「有藍色火焰形狀的紙製面具」，在漆黑夜晚裡看起來就像他真的會噴火一樣。另外有一位名為詹姆斯．潘特（James Painter）的男子因為戴了鬍鬚面具跟裹著床單在外行走，而被處以四英鎊的罰金。這些人或許是趁亂作惡，活該被捕；但也有人是在這場慌亂中，倒楣被當成民眾出氣的箭靶。
無論如何，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彈簧腿傑克。逮捕了這麼多小惡棍跟模倣犯後，倫敦的夜晚還是時常傳來彈簧腿傑克又成功襲擊路人的傳聞。究竟，倫敦人的痛苦要延續到甚麼時候呢？
彈簧腿傑克出現得神秘，離開得神秘。突然之間，在1838年4月一場發生在倫敦南側的殘暴襲擊──一個女人被懸空抓起再丟到草地上，衣服被撕開，嘴裡塞滿草──之後，彈簧腿傑克竟然就這樣消失了，很長一段時間，倫敦居民走夜路也不再遇上他。
彈簧腿傑克死了嗎？或是離開倫敦了嗎？或是那個假扮怪物的壞蛋玩膩了，回家過日子了呢？心有餘悸的人們暗自猜測，但沒有人知道真相。也沒有人能預測到，這可不是彈簧腿傑克的結局！
沒錯，平靜的幾年後，彈簧腿傑克又再次現身英國。
佩克漢之鬼
彈簧腿傑克帶給倫敦的恐慌暫時消散了，但彈簧腿傑克本人可沒有消失。1840年起到1860年代後期，在倫敦之外的奇切斯特（Chichester）、英格蘭中部地區、米德賽斯（Middlesex）都傳出過幾起目擊情報，顯示彈簧腿傑克只是不鬧倫敦，到了英國的其他地方去旅行。甚至在這段期間還傳出一起由彈簧腿傑克犯下的殺人事件「瑪麗亞．戴維斯案（the Murder of Maria Davis）」──不過根據學者麥克．達許（Mike Dash）的研究，這起案件並不存在，只是以訛傳訛。事實上，這幾起目擊情報恐怕都是一樣的性質：恐懼跟謠言結合起來，化作彈簧腿傑克的形狀，傳播到倫敦之外的城市與鄉村嚇壞大家。
這一系列似真似假的彈簧腿傑克事件，斷斷續續流傳到了1870年代，在1872年，卻突然傳出了一起新的「鬧鬼事件」，特徵與那位30年前大鬧倫敦的「大衣男子」極其相似，讓眾人不禁紛紛議論，擔心彈簧腿傑克又回來了。
1872年秋季起，在倫敦東南部名為佩克漢（Peckham）的地區傳出了好幾起目擊情報，目擊者異口同聲，說是看見了鬼魂。這個鬼魂長甚麼樣子呢？其中一個目擊者莎拉．安．佛斯特（Sarah Ann Foster）的描述是，鬼魂有六呎高（約184公分），戴著黑色平頂帽，穿著一件長長的大衣，大衣上有白色的線條。鬼魂會打開大衣，露出內部閃亮的鎧甲光芒。另一起證詞則稱鬼魂的移動速度極快，看起來好像長著「彈簧腿」一般的在巷弄間飛快穿梭。
這鬼魂，聽起來真是像極了30年前的彈簧腿傑克啊。
果不其然，疑似為彈簧腿傑克回歸的「佩克漢之鬼」，又在佩克漢地區掀起一波恐慌。過了30年，倫敦警察的實力可能頗有提升，他們很快就抓住了佩克漢之鬼──那是一個名為約瑟夫．蒙戴（Joseph Munday）的中年男子，他的個頭精壯，看起來很符合目擊者的描述。警方宣稱，沒有甚麼「佩克漢之鬼」，有的話，也是這位無聊人士假扮的。
只不過，蒙戴被捕之後，佩克漢之鬼還是不斷出沒。而且也沒有人能夠解釋，蒙戴這種平凡中年男子，要怎麼展現目擊證詞中「跑過一整條街卻無人能捕獲他」的能耐。
彈簧腿傑克究竟是何方神聖？
在佩克漢之鬼以後，彈簧腿傑克或「跑得快、跳得高的鬼」的蹤跡，還是在英國各地陸續出沒了一陣子，利物浦（Liverpool）、林肯郡（Lincolnshire）等地區都曾有人目擊。
彈簧腿傑克究竟是甚麼呢？珍．阿爾索普等人的遇襲紀錄看起來並非造假，而且有多位目擊者能證實事件成立，所以我們可以先排除彈簧腿傑克完全是捏造謠言的說法，假設真的有這樣一個飛簷走壁的惡棍曾經活躍在19世紀的倫敦。那麼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呢？
即使進入20世紀，彈簧腿傑克的傳說依然風行。19世紀的人認為他是惡魔、鬼魂、怪物，20世紀的人開始有了「宇宙生物」的概念，便有UFO愛好者把彈簧腿傑克推論為外星人的一員。顯然，說他是惡魔在不太信宗教的20世紀，已經不夠潮了，還是說他是來自奧秘宇宙的外星生命比較符合時代吧。這類傳說理論的演變，也可以看到兩個世紀的社會對古怪事務的解讀和世界觀的演進。
不過，在我們決定要像《X檔案》一樣把一切超自然現象都歸給外星人之前，要不要再試著調查跟思考看看更理智的可能性呢？這個可能性就是：打從一開始，彈簧腿傑克就是靠著各種小手段裝神弄鬼，成功扮裝成怪物的凡人一個。這也是英國警方在調查相關襲擊案件時的想法。
彈簧腿傑克的那些超自然能力，有可能被凡人假造出來嗎？最惡名昭彰也最難以解釋的，當然就是他的「彈簧腿」，恐怕就算是特技演員，也很難一鼓作氣從地面憑空跳上幾公尺高的屋頂。不過，如果彈簧腿傑克其實不只一人，而是一個團隊，有人在黑暗的屋頂上用繩索等道具協助他逃跑，那麼或許就說得通了。至於他噴出的「藍色火焰」，同樣也是馬戲團常見的伎倆，只要有酒精跟點火用具，就可以輕易製作。
彈簧腿傑克的可能人選，除了被警方逮捕過的那幾位嫌犯之外，在19世紀中最被懷疑的，莫過於愛爾蘭貴族亨利．貝瑞斯佛（Henry de La Poer Beresford, 3rd Marquess of Waterford）。此人曾經是一個紈褲子弟，年輕時非常浪蕩，有不少對女性非禮的性醜聞。若說他跟他的狐群狗黨組成團隊，把創意用在邪惡上面，到處大鬧倫敦下層居民區域，聽起來倒也是蠻合理的推論。彈簧腿傑克身上穿的鎧甲，通常也只有貴族能穿得起。
當然，貝瑞斯佛不可能是所有彈簧腿傑克傳聞中的「真兇」，這之中肯定包含很多誤傳、謠言、以及模倣犯。貝瑞斯佛本人在1842年結婚，據說在那之後就洗心革面，過著模範男人一般的生活，大概也不可能再扮裝成彈簧腿傑克了。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彈簧腿傑克主要在1837到1838年間活躍，在那之後多半是傳聞或模倣犯。
貝瑞斯佛就是彈簧腿傑克嗎？這只是一個流行的理論，並沒有進一步的證據證明他就是。再進一步想，跳高、噴火都是相當危險的動作，這位紈褲子弟真有如此大膽，能夠完成這些事嗎？這恐怕已經無法證明了。
無論彈簧腿傑克是人，是鬼，是外星人，倫敦城曾經有一度為他陷入恐慌，一度出現多名受害者，這點是真實的。這段集體恐慌的經歷，或許半真半假，參雜了許多謠言的成分，不過卻已是英國歷史中不可抹滅的一部分了。
或許，彈簧腿傑克真的是超自然生物，或許他還活著，只是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中，等著你到夜裡的倫敦遊歷，從屋頂一躍而下，向你伸出利爪……
參考資料：
- Mike Dash, “Spring-heeled Jack: To Victorian Bugaboo from Suburban Ghost,” Fortean Studies, 1996
- Eric Grundhauser, Meet Spring-Heeled Jack, the Leaping Devil That Terrorized Victorian England, https://www.atlasobscura.com/articles/meet-springheeled-jack-the-leaping-devil-that-terrorized-victorian-england
- 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Henry_Beresford,_3rd_Marquess_of_Waterford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