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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邱高事件】黑色奇萊的永恆懸案(上)


臺灣擁有得天獨厚的高山地形,壯闊的山林景觀,也激起不少登山愛好者的征服意志。克服環境跟體能極限的萬難,終於得以登頂,從山頂展望世界……對這股成就感的追求,為臺灣百嶽不斷帶去一波又一波的挑戰者。

然而,臺灣山岳高聳陡峭的地形,詭譎多變的氣候,也造就許多山難的慘劇。

一樁悲劇的結束是另一樁悲劇的開始,三位大學生的登山壯志之旅,竟成為臺灣歷史上最知名的山難事件之一,讓「黑色奇萊」之名,再一次深深烙印在臺灣人的記憶中,無法散去……

 

 

旅程的起點

《中央日報》1972年8月7日報導

1972年8月,臺灣清華大學登山隊,剛從奇萊山平安歸來。他們這一次去不只是為了登頂,而是為了致意──因為他們的五位同學與學長,才剛在前一年震撼社會的「清大學生奇萊山遇難事件」中死去。沒想到,就在清大登山隊哀悼隊伍的後方,8月底就有三位愛好登山的大學生又來挑戰奇萊山。

剛從東海大學政治系畢業的邱高,將在這一年的暑假結束之後,做絕大部分中華民國男性國民都會經歷的事──入伍服役。在服完預備軍官役後,他預計要出國留學,推進自己似錦的前程。不過,在踏入人生下一階段以前,邱高還有一個雄心壯志必須完成。那就是與他的好友胡德寧、李福明結伴攀登奇萊大山。

胡德寧跟李福明都是輔仁大學的學生,但他們早在就讀師大附中的時候,就與同校的邱高認識了。那個時代的臺灣大學生與現代不同,只要能夠上到大學,就是社會青眼有加的菁英。東海大學跟輔仁大學,也是私立大學中的名校。學業優異的三人都是登山的愛好者跟能手,已經攀爬過玉山、雪山主峰、雪山東峰、大霸尖山、小霸尖山,這些都是高難度的挑戰,證明了三位青年在體能跟野外求生能力上,就跟他們的學業一樣傑出。

擁有這麼豐富的登山經驗,想必這次奇萊山遠征,應該也不會有甚麼問題吧?

三人恐怕有這樣的想法,因為他們於8月18日向體協登山會遞交「自行組隊登山申請書」時,並沒有申請原住民嚮導。原本在申請書上應該還有第四位朋友鄭煥農相伴,不過他卻臨時有事退出了。而他們在申請書上寫的路線,也與他們實際入山後走的路線有些出入。這些大膽卻輕忽的行動,透露出三人的自信。

1972年8月22日,三人從台中向奇萊山出發了。他們在23日進入廬山檢查哨,當晚在玉山天池過夜,隔天上午便向奇萊主峰正式出發。壯麗的山景,在他們腳下險峻而蜿蜒的山道下展開,目送這三位青年遠離塵囂,深入山林,然後……

再也無人見到他們一面。

 

親人的憂慮

《中央日報》1972年9月13日報導

登山的旅程總是拉得很長,使得習於在平地生活等待的人們,在意識到應該回來的人未曾返家時,時間往往已經過了很久了。

邱高的父親邱坤鎔在9月4日,發現到自己的兒子過了預定行程好幾天卻未見行蹤,感到不太對勁,連忙透過警務處向彰化、南投、花蓮三縣市警察局聯絡,請他們協助尋找疑似失蹤的邱高三人。接到這項通報,經常處理山難事件的南投仁愛分局自是十分緊張,他們隨即組成隊伍,準備於隔天9月5日出發搜索邱高三人的蹤跡。

但就在9月5日當天,花蓮方面卻傳來了消息:說是「有三個登山學生剛從大禹嶺招待所出發走向梨山」,聽起來,這三位學生應該就是他們要搜索的邱高三人吧?於是仁愛分局的搜索隊感到虛驚一場,相信三位學生已經準備安全返家,就解散了搜索隊。

時間就這樣又過去了三天,眼巴巴望著愛子返家的邱坤鎔,再一次聯絡家中詢問邱高的下落。然而,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讓人安心的兒子消息,卻是一個名叫周廷旺的男子跟高姓人士的聲音。

 

不祥的訊息

這兩人為什麼會在邱家呢?

周廷旺也是登山愛好者,他在同年8月底參與了「救國團新店團委會奇萊山登峰隊」,一行共有六人,其中有三位是原住民嚮導。他們於8月25日自台北出發,在28日一大早由三號奇萊山莊攀上奇萊主峰,中午登上山頂,再沿著山岳的稜線朝南方挺進,預定經由卡羅樓山,奇萊裡山、天池、奇萊,再下花蓮。

28日那天上午的天氣很惡劣,霧氣瀰漫,能見度只有兩公尺,下午2點又開始下雨,氣溫降到攝氏5度左右。對於意圖征服奇萊山的登山客來說,這是常見也是極大的挑戰,不過周廷旺一行人還是設法克服了。他們在下午3點多,所在位置只差一小時路程就可以抵達卡羅樓山,但就在此時,他們在一處兩山稜角凹處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物品,勾起周廷旺的注意。

那是一本16開本的筆記本,紙頁都已被山上的雨水浸濕,頭尾兩頁的筆跡變得難以辨認,無法得知主人資訊。另外地上還散落著兩三件汗衫、斗笠等物,看起來不像是登山客會拋棄的物品。

接著,一行人又陸續走了10幾分鐘,他們看到更令人驚訝的物品──一把乾麵條、三、四雙襪子、蠟燭、手電筒、雨衣、塑膠布與新汗衫等物,凌亂地散落在地上,其中甚至還包含了一把登山杖。

《聯合報》1972年9月11日報導

這麼多實用的物品,怎麼會被棄置於此?周廷旺等人的心中不禁充滿疑問,也不禁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。物品的主人如果不是遭遇不測,或是精神暫時失常,照理來說是不會隨意丟棄這些足以在險峻山脈上救命的物資的。登山隊中的一位原住民撿起了雨衣跟手電筒,想要拿起來使用,但其他原住民卻根本不敢靠近物品,說這並不吉利。

周廷旺拿起那把登山杖,他不認為這把登山杖是行家會拿的東西,但或許是出於某種擔心,他還是帶走了登山杖。

8月29日中午,六人抵達天池台電保線所,眾人打聽了一下這幾天的訪客,技術人員表示8月27日有人上去過,訪客登記簿上其中一人姓李。然而,周廷旺計算了一下,雙方的行程方向剛好相反,照正常登山路線來說,兩邊應該會在28日在奇萊山峰交錯才是。但正如前面所描述的,他們並沒有遇到任何人,只看到詭異的遺落物品。這表示兩種可能性,如果對方不是走了別的行程,那就是他們在中途不慎走上稜線岔路,或到山崖取水而迷失了。

周廷旺一直記掛著可能的山難事件,下山之後,仍然時時關注新聞報導。當邱坤鎔打電話回家了解情況時,他正好與友人來到邱家講述這起經歷,他向邱坤鎔細細描述了整個情況,邱坤鎔當場大感不妙,他急忙連絡台中救國團,了解三名從大禹嶺招待所下山的學生身分。果然,那三個學生是其他人,根本不是邱高、胡德寧跟李福明……

這表示,直至1972年9月8日,邱高三人仍然在奇萊山峰的某處,生死不明。

《聯合報》1972年9月13日報導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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