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天災人禍】清大學生奇萊山遇難事件:黑色奇萊颱風地獄,凍死五位有為青年!


你喜歡登山嗎?即使你對臺灣山岳毫無興趣,也一定聽過奇萊山之美名。奇萊山的壯闊美景,激發眾多山友一親芳澤的渴望。然而,你可能也聽過「黑色奇萊」這個名號,因為奇萊山的美就跟玫瑰花一樣,帶著致命的刺。

許多登山客嘗試攀登奇萊山,卻因為各種原因,不幸在那裏遇上生命的終點,導致奇萊山也成為臺灣發生過最多山難的山峰之一。今晚,就讓我們來講述臺灣戰後第一起知名奇萊山難事件——「清大學生奇萊山遇難事件」。

奇萊主山
照片作者:Peellden 
CC BY-SA 3.0

美好的旅程,將遇到意外的挑戰

1971年7月21日,一群由清華大學和臺灣大學學生合組的七人隊伍,從新竹抵達臺中市,這一天天氣晴朗,沒有人預想得到後續的天候會變化得如此之快。

這七人隊伍裡面,就有五個人是清華大學核子工程學系的學生,他們分別是:隊長兼登山社長柏盛亨、龔士武、錢迪、吳建昌跟邱瑞昌。要知道,在那個時代的核能相關研究,是最為先進的項目,不僅是為了開發核電,更是為了發展國家的核能戰略武器。若不是菁英中的菁英,大概也很難進入這樣的名校科系就讀。

這五位清大核工系的學生,不只頭腦好,也有良好的體魄和征服山岳的雄心,讓人不免揣想他們的前程該是多麼美好。另外,七人隊伍中還有同樣來自清大物理系的女學生賴淑卿,以及臺大物理系的男學生施能健。這一隊由當時臺灣最頂尖的學生組成的登山隊,就要朝奇萊山出發了。

7月22日,七人搭車抵達大禹嶺,再步行到合歡山,當晚夜宿松雪樓。7月23日,七人的旅程正式展開,他們凌晨5點就從松雪樓出發,開始攀登奇萊山大山脈。下午2點,他們在奇萊山腰的乾溪處紮營露宿。

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。

然而在山上的他們並不知道,一個被命名為「娜定」的颱風已在太平洋上形成,正朝臺灣直撲而來。事實上這情有可原,因為娜定颱風的海上警報要到7月24日晚間10點20分才正式發布,表示就連山下的人們也才剛剛收到訊息。身為強颱的娜定颱風,對臺灣造成的災情或許不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,但卻將永遠改變這七人的命運。

變成冰凍地獄的黑色奇萊

1971年7月24日,天候開始轉變,山上下起了雨,氣溫也降得很冷。不過這還不到風雲變色的程度,到了隔天25日,他們才意識到事情不妙。

7月25日凌晨3點時分,他們的帳篷幾乎要被狂風吹倒,在駭人的風雨中,沒有人能夠入睡。到了近天亮時,他們從收音機中得知了奇萊山天候驟變的原因:颱風來了!

收到消息的七人,很快做出反應,他們立刻拔營放棄登頂,啟程下山,意圖重返合歡山松雪樓。然而此時的奇萊山,已與前兩天大不相同,是狂風暴雨、氣溫酷寒的冰凍地獄。七人好不容易跋涉到了23日留宿的乾溪處,在那裏吃了一些乾糧補充體力。

這一稍停片刻,卻是生死交關。下午2點左右,奇萊山區變得伸手不見五指,在昏暗的陰雨之中,七人只能克難前進。他們的身體受到酷寒的摧殘,渾身冰冷發抖,甚至有抽筋現象,沒有辦法加速下山。

淹沒的他們的雨霧,猶如死亡的陰影壟罩在他們心中。來自臺大的施能健,首先號召眾人丟下背包,捨棄負重全速往松雪樓前進。這樣或許還能搏得一絲生存希望。

他做的選擇是正確的,眾人也跟隨著他搏命趕路。然而,這場與死亡的賽跑還非常漫長,到了下午6點多,他們仍未抵達松雪樓,但柏盛亨、錢迪、跟邱瑞昌已經掉隊了,七人隊伍只剩四人。

前往松雪樓的死亡馬拉松

夜晚的山區在颱風襲擊的狀況下,變得更加致命,眾人的身心都已經到了極限。就在他們接近合歡山的時候,龔士武跟吳建昌倒了下來。

距離希望已經不遠,但他們卻無法起身了。

唯二還能動的兩人,賴淑卿和施能健相互扶持,繼續冒雨前進。在距離松雪樓50公尺處,賴淑卿也倒了下來,施能健成了隊伍之中唯一一個能抵達松雪樓的人,他匍匐進到松雪樓中,向工作人員求救,表示他的隊友還在外面等待救援,然後就體力耗盡昏迷過去了。

松雪樓工作人員巫喜陽、黃萬伙等人,到松雪樓外面50公尺處找到了倒地的賴淑卿,連忙把她帶進屋中,幸好她活了下來。但吳建昌和龔士武被發現時,都已經被凍斃身亡。儘管他們都已經距離松雪樓不遠,但還是來不及抵達。

早已掉隊的那三人,原本還被寄予「失蹤」這個暫時狀態帶來的一絲微渺的希望,希望他們或許找到了遮風處……然而,到了7月27日,上山搜救的南投仁愛分局警員、清大教官與原住民青年等人,找到了柏盛亨、錢迪跟邱瑞昌的遺體,他們都在風雨肆虐的奇萊山區,因為氣溫過低而亡。

七人的隊伍,最後只剩兩人回歸。清大核工系的參與學生,無人生還。

悲劇是否可以避免?

這起山難事件震驚了全臺灣,一個颱風天內,國家一口氣失去了五位頂尖大學的菁英學生。為什麼會這麼嚴重呢?如果重來,他們有機會避免死亡的悲劇嗎?

根據南投仁愛分局刑警林復珍在當下對事件的評論,或許有機會。如果他們更有登山經驗,會知道當風雨來襲、氣溫驟降的時刻,在山區中要活命的最佳解不是拼命往山下跑,而是先找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,在那裏生火跟保存體溫、體力,隊員們切莫驚慌,而須團結一心,等風雨過去之後再行動。

這樣的說法確實沒錯,然而對五位核工系的學生來說,人生畢竟是不能重來的。而他們犯下的致命錯誤,全部都是他們的責任嗎?經驗老到的登山客,在遭遇的當下一定會表現得比他們更好嗎?也不見得。要在短暫的天候驟變之際,找到適合的遮風避雨處,不是一件簡單的事。這起事件,除了帶給未來的山友一些經驗上的借鑑,也讓臺灣人意識到,登山者需要更多的緊急協助資源,以避免未來有更多悲劇發生。

在事件之後,清華大學的登山社學生,寫信給時任救國團主任的蔣經國,請求其允諾協助建設奇萊山莊(後來的成功堡),以提供攀登奇萊山的登山客一些緊急避難的空間。清華大學之後以從救國團與各界募來的資金,在奇萊山上建了成功堡三座。對於日後的奇萊山登山客來說,這是很大的幫助。

成功堡於1972年7月順利建造完成,在三座成功堡的門上,都掛著一塊不鏽鋼紀念牌,上面寫了五位罹難者的名字,並向他們致敬。成功堡內也放了五位罹難者的照片,裝在壓克力板之中,紀念他們的身影。清華大學核工系主任楊覺民,帶了六個學生上山裝釘這些紀念物,追思他們優秀的學生與學長。這是一場慘痛的犧牲,柏盛亨等五人,用自己的寶貴性命,換取了後人較佳的攀登環境。或許人們總是需要血淚教訓,才懂得防範於未然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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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:

南投二十六日電話,〈不知颱風將至 七人結伴登山〉,《中國時報》,1971年7月27日。
南投訊,〈攀登高處不勝寒 青年凍死奇萊山 前有兩名冷餓而死 後見三人陳屍峻嶺〉,《中國時報》,1971年7月28日。
本報訊,〈家人揮淚呼天 驚聞噩耗趕往現場善後 慈母埋怨搶救行動遲緩〉,《中國時報》,1971年7月28日。
員林訊,〈子弟凍斃高山 父母淚盡心寒〉,《中國時報》,1971年7月29日。
王志民,〈奇萊大山歷險記〉,《中國時報》,1971年7月29日。
新竹訊,〈清華大學登山同好 籌劃興建奇萊山莊〉,《聯合報》,1971年8月3日。

艾德嘉

喜歡喝泥煤味重的威士忌,但也熱愛甜如果汁的雞尾酒。常常在大街小巷間巡梭,尋找各地的怪談,見識各地的奇聞。心血來潮開了酒吧,但賣的不是酒,而是各種黑色故事,分享給來到這裡的有緣人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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