請先閱讀→【離奇命案】黃玉寬命案：父親親眼見證女兒消失！她的死亡只是連續殺人案的序幕？
寧靜的新店山區，這一天被擠得熱鬧非凡，原來是舉辦了「萬人健行」活動，有大量的外地遊客前來參加。在人群中，一件件淡黃色襯衫搭配黑長褲的制服彼此相湊，開成一個個淡黃色花團，彰顯出她們的特殊性：來自台北前三志願的景美女中學生，也參加了萬人健行。
在一片青春少女的笑鬧聲中，一個獨特的女孩穿梭其中。她身上的藍白相間襯衫，讓她在同儕中看起來與眾不同。然而在不知不覺間，同學們逐漸意識到，那個女孩已經消失在人群中，不在她們身邊了。
那個女孩，名叫董明芳。她沒有回到家，隔天也沒有到校上課，她的父母和老師焦急得不得了，恨不得把時間倒轉，轉回她還在情人谷的那一刻，把她帶回身邊……
健行時看書的少女，在山區裡默默消失
董明芳跟著教官、同學一齊上山，為什麼沒有跟著下山？她獨自一人去了哪裡？這些疑問，沒有人想像得到竟然會發生在董明芳身上。董明芳在師長的眼中，是個「乖女孩」，總是安安靜靜的，成績也不錯。她實在不像是會脫隊亂跑的人，然而，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。
1967年10月29日，也就是萬人健行當天，景美女中把學生分為四人一組，董明芳與她同組的三位同學走在一起，但走到碧潭樂園的位置時，同學們就沒有再看到她了。倒是又有同學說，在情人谷附近的石頭上，看到董明芳一個人坐在上面看書，書名似乎是《野鴿子的黃昏》。這個時間，大約是上午11點。
警方介入調查之後，從塗潭渡船頭的一位船婦王千惠口中，問到董明芳的下落。根據王千惠的說法，萬人健行那天下午2點左右，一個少女搭了她的船，坐船從塗潭過河到了直潭里。從警方提供的照片，她認出搭船少女就是董明芳。不過，在新店溪更上游之處，磺窟吊橋的渡船老翁，也聲稱自己在下午3點多，載了貌似董明芳的客人渡船，而且後來還載了一位男性過河。
究竟誰的目擊證詞，才是董明芳的下落？警方無從確定，只能進行大規模搜山，地毯式的搜尋，以求找回失蹤少女。說不定，她只是遊興太過，不小心迷了路，現在正困在新店山區的某處山洞等著救援啊……！以董明芳的父親董兆鈞為首，眾人如此期盼著。
然而，真相是殘酷的。
警方在董明芳失蹤的第五天，於1967年11月2日，在新店第五公墓找到了董明芳的遺體。她全身赤裸，倒臥草叢，身上都是血跡。那些駭人的鮮血，就是從她喉嚨上被劃開的傷口冒出來的，她身上僅留有手錶和掉在現場附近的一條手帕，足堪證明她就是眾人尋找的董明芳。經過法醫楊日松鑑識之後，調查人員得知，董明芳在死前確實遭到性侵。
為什麼一家發生多次悲劇？只有老天才有答案
知道愛女慘死新店山中的消息，讓董兆鈞極受打擊，他心中的舊傷，又再度被掀開來劃上新傷。因為，這其實不是他與妻子第一次痛失子女。
董明芳的大姊董明珠，七年前在家中遭到傭人李萬松強暴未遂，再被勒斃身亡。家人一時之間沒有馬上發現董明珠的死，讓李萬松有機可趁，帶著董家最小的兒子，年僅四歲的董世正逃走。之後，李萬松帶著董世正投河身亡。董家一夕之間，失去兩個孩子，可想而知，他們會多渴望緊緊抓住剩餘的親情，不要再讓任何子女受到傷害。孰料七年之後，又有悲劇襲來，為什麼不幸總是落到董家上頭？為什麼他們的孩子好好的，總是要受到歹徒攻擊殺害？
沒有人能解答這些問題。眾人只能沉默，盡量給予董家父母安慰，然後積極緝凶，還給無辜葬身荒野的董明芳一個公道。
為了安撫董家的痛苦，也為了回應關注本案的社會大眾，警方積極偵辦董明芳命案，翻遍荒山野嶺，尋找蛛絲馬跡。就在重返命案現場直潭里的時候，他們意識到：半年之前，這裡才發生過跟董明芳命案很相似的黃玉寬命案呢。
被害人黃玉寬與董明芳同樣命喪直潭里周圍地帶，她們年齡差異不大，死時都是裸屍，都被用刀殺害。黃玉寬的衣物被兇手整整齊齊地摺疊成包，藏在灣潭山的密處，警方也在董明芳陳屍的新店第五公墓，找到了董明芳的黑色長褲，同樣被折疊得相當整齊。看到這些相似處，很自然地，辦案人員會將兩案聯想在一起，推斷有可能是同一個兇手作案的——問題是，這樣就尷尬了。
怎麼會尷尬呢？因為黃玉寬命案，早已找到了「兇手」，警方逮捕了有強姦前科的竊賊劉守基，正等著檢察官起訴他呢。可是，如果黃玉寬和董明芳遇到的是同一個凶手，那麼劉守基就不可能是犯人了，因為他正在坐牢。這下，警方該怎麼辦呢？
兇手就是你？更詭異的是他也可能是上一起事件兇手？
該怎麼辦，就怎麼辦。黃玉寬命案的兇手到底是誰？這並不是現在需要重視的命題，當下最緊急的，是趁著目擊證人記憶鮮明、現場跡證尚未破壞殆盡之刻，趕緊調查董明芳命案。或許，從董明芳命案的偵破，可以往回推論，得知黃玉寬命案的真相也說不定。
警方在直潭里展開了大規模的搜查，除了繼續搜山，期望能找到董明芳失蹤的內衣褲、書本等物，他們也對直潭里居民提供獎勵，希望能夠激發更多目擊者提供線索。
很快地，他們就找到了第一位嫌疑人。
這個人名叫林政昭，他是直潭里的居民，表面上並無前科。不過，在董明芳命案那天，他被塗潭渡船頭的搖船婦王千惠指認，林政昭就是跟董明芳一起渡河的男人。王千惠更進一步指出，林政昭當天不是第一次渡河，而是在第四次渡河時跟董明芳同船而渡。儘管林政昭極力否認，由於王千惠描述得很詳細，細節上也有一定的可信度，大幅提升了林政昭的嫌疑。
接著，警方在他家中找出一把沒有刀的刀鞘，經過比對之後，警方證實董明芳身上的刀傷，形狀與這把消失的刀相符（以刀鞘同型刀比對）。林政昭承認自己確實擁有過這樣一把刀，卻無法提供合理的解釋，讓警方相信刀子消失在命案之前，而非命案後被棄置。
由於警方在山區找不到兇刀和死者的部分物品，他們根據命案現場的地形來判斷，凶手行兇之後，都很有可能沿著山坡向下走，將兇刀和其他死者物品丟棄至新店溪中。然而，新店第五公墓距離新店溪，著實有一段距離，如果凶手不是當地人，很可能根本想不到新店溪就在附近，更不知道要如何走過去。因此，警方認為凶手是當地人的可能性比較高，這令林政昭的嫌疑又提升了。
不過，這些證據都還不夠有說服力，真正令人訝異的是，林政昭竟然自稱是上一起命案被害人黃玉寬的舅舅！
反反覆覆的供詞，在妻子這一關徹底失守
為什麼警方沒有一開始就發現林政昭與黃玉寬的關係？很簡單，因為林政昭很可能是亂說的。黃玉寬之父黃龍愷憤怒地出面駁斥，表示妻子出身王姓，女兒怎麼可能會有姓林的舅舅，林政昭只是在亂攀關係。無論如何，林政昭依然是直潭里的當地人，可能也與黃玉寬一家認識。現在警方才認真開始懷疑，林政昭除了可能殺死董明芳外，也許就是奪走黃玉寬性命的凶手。畢竟，黃玉寬案的犯案過程理論，本來就是熟人誘騙至偏遠山陸殺害，如果推論「假舅舅」林政昭是凶手，正好符合這個模型。
那麼，回過頭來，林政昭是殺害景美女中學生董明芳的凶手嗎？1967年11月13日，不知道是不堪內疚，還是不堪警方施加的壓力，林政昭竟然供認了。是的，他就是性侵殺害董明芳的凶手。
根據林政昭的供詞，他在10月29日上午前渡河去新店買木炭，回程時遇到兩位女學生問路，表示想過河。之後另一位女學生離開，只剩下董明芳一人在塗潭渡口看書，林政昭覺得有機可趁，就決心騙到底，把董明芳騙上渡船，帶到第五公墓處性侵殺害。
雖然有了口供，但警方的工作還沒完成，他們還得找到失落的兇刀跟董明芳的內褲，才能用更強力的證據支撐林政昭的罪行。這份憂慮非常實際，因為林政昭一到檢察官那邊，馬上就翻供了，堅決否認自己殺害董明芳。同樣的，他也否認自己是殺死黃玉寬的兇手。
經歷一番曲折，檢方跟警方再找來林政昭之妻確認他當日的行蹤，結果對林政昭相當不利。她不但證實了林政昭來回往返的次數，更指出林政昭不但沒回家吃午餐，還先洗過衣服，再要求她重洗一遍。警方質問林政昭之妻為何之前不說這段經歷，她囁嚅地回答道：「是我丈夫不要我說出來！」
這句話一出，幾乎就先替法院判定了林政昭的死刑。而他也不再堅持，在11月15日那天，在檢察官面前跪地痛哭，再度坦承了犯行。
兇手或許伏法，但真相卻永遠失落
奪走董明芳青春性命的凶手，幾可確定就是林政昭。不過，林政昭是否殺了黃玉寬呢？他莫非是個連環殺手，在1967年的新店直潭里悄悄潛伏，殺害這些無辜女性？
儘管檢察官相當懷疑林政昭涉嫌殺害黃玉寬，然而，他們並沒有證據可以起訴他。但兩相比較之下，他們知道從情況證據看來，林政昭涉嫌的可能性比被捕犯人劉守基大太多了，劉守基應該是被冤枉的。檢方放走了劉守基，宣布林政昭更有可能是殺死黃玉寬的凶手——林政昭那把失蹤的刀，與黃玉寬身上的傷口極為吻合，這點強化了他的嫌疑，但因為找不到這把兇刀，使他在黃玉寬案的角色，也就僅止於可能是兇手而已。
林政昭上了法庭後，一再試圖翻供，但檢方提出的證人跟證據，足以讓他被判死刑定讞。他最終在1969年4月19日被槍決身亡，儘管換不回董明芳的性命，但至少足以慰藉她的家人。可惜的是，黃玉寬的命案，最後還是沒有一個解答。
壟罩直潭里的姦殺案陰影，隨著凶手被槍決而逐漸散去。如今，人們不再記起那裏曾有兩位少女，在一次回家路途，和一場愉快的健行中，被殘酷地奪走性命。她們的芳魂，有因為兇手伏法而化消了遺憾嗎？還是至今仍在荒山野嶺中迴盪，哀悼自己本可擁有的美好人生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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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：
《聯合報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