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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薛春發,你的死亡真相已經找出,也知道兇手是誰……你,還有冤屈嗎?」
小閻王威嚴地向眼前的亡魂宣布判官們努力找出的真相。同時,他跟三位判官也緊張地直盯著亡魂的變化,深怕他又變成厲鬼。
「你……還有甚麼其他的問題嗎?」小閻王感到緊張是有道理的,因為薛春發的亡魂還是灰濛濛,沒有變得透明。要是他突然黑化,該怎麼辦啊?秦廣王又要來罵人了嗎?
「嗚嗚,發哥你趕快變透明啦……」讀夢判官靈陽抱著懷裡的石獅,躲在另外兩位判官後面。
然而,薛春發還是沒有變色。只不過,他也沒有黑化。只是沉默地看著地上。
「喂……」過了半晌,冥鏡用慵懶的語氣打破了沉默。「我說你,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殺你的人是誰了?」
沉默很久的薛春發,灰撲撲的靈魂突然閃動了一下,好像變得稍微淺色了一點,他抬起頭來看向冥鏡。
「他早就知道兇手是誰了?」靈陽大聲驚呼。
「等等,難道這是……」後方的魅嵐拿出隨身攜帶的厚重《冥界事典》,快速翻動書頁。「亡魂的負能量可能來自於心中的冤屈、執念、或是……後悔。」
「他一直告訴小閻王說,他不想知道真相。」冥鏡用蠻不在乎的口吻說:「但我還沒看過哪個亡魂不想知道自己怎麼死的。」
所以,薛春發亡魂散發的負能量,一直都不是冤屈或誤解,而是後悔。
「我打從告訴汪復國,阿川有在設計發明,還申請了專利的那天,我就後悔了。」
薛春發喃喃地說道。
「我好不容易出獄,心想這次一定要重新做人。結果剛出獄,就發現小孩全被送回娘家,老婆說要跟我離婚,她跟的新對象我根本打不過……陳昌平跟其他債主一直糾纏我,我想搬家也沒錢搬,汪復國那個混蛋,只想著要再利用我,我要不是沒有足夠證據,我一定拖他下水……只有洪樹川一直在幫我。」
薛春發暫停了一下。
「但我也知道他應該要恨我才對。」
突然間,這個矮小的中年男子不顧顏面地大哭起來。
「我很想改過啊!我真的很想當個好人!」他抽抽噎噎地說道:「我想要金盆洗手,再也不做這種騙人生意了……可是我不識字,無權無勢,我要怎麼賺錢?當工友當一輩子,也還不了那筆錢啦!」
「這不是你跳票騙人的藉口吧!而且你又重操舊業,又跟汪復國組成空殼公司了不是嗎?」小閻王嚴厲地說道。
「我知道……我就說我很後悔啊……可是我沒辦法啊,我沒有錢,我沒有知識,我只能……」
小閻王跟判官看著眼前瑟縮哭泣、軟弱無能的男子亡魂,突然理解到他為什麼會把自己弄到如此境地。
「我只能出賣別人。」
亡魂在這一刻,突然變成了黑色,眾人一陣緊張。
「他告訴我他去申請專利,想要找公司投資來量產發明,之後就可以賺錢……我跟汪復國想得更快,我們先去組出那家『公司』,先把專利權騙到手。洪樹川這種國中老師,沒有甚麼談生意經驗,果然被我們請來的演員呼弄了。」
亡魂在回憶的過程中,露出了一個奸詐的笑容,讓人不禁懷疑他剛剛的後悔表現全是假的……不過,也就在這一刻,他又變回了淡淡的灰色。談著自己詐騙功業的興奮感,突然又消失了。
「我做完這一票,就發現到,我果然脫離不了這個迴圈……我只能一直騙人,一直跳票,一直倒債……而且都是害自己身邊對我好的人……」
薛春發此刻,終於變成了透明的顏色,在發洩完情緒之後,他終於醒悟了。
「就算發大財又怎樣,我的家人,朋友,全部都離開我了……我就是一個被社會唾棄的爛人。」
「我唯一能做的好事,就是……拜託你們不要追究洪樹川,」薛春發跪在地上,向小閻王等人求情,「他殺我是為社會除害,他不是像我一樣的壞人!他在當老師,還會發明機器,比我有貢獻多了!」
薛春發亡魂身上的灰,已經全部褪盡。那不是對真相或死亡的糾結困惑,而是對真相的逃避與恐懼……被迫面對真實的、醜陋的自己當然痛苦,但他現在至少能夠安心地贖罪吧。
陽間不知陰間事,只有生死也不能斷絕的執念,纏繞著世人的心靈。
薛春發命案發生後,確實造成一陣喧囂。警方也不是塑膠做的,還是查得出自殺跟他殺的區別,知道薛春發是被假裝上吊。
然而,樹敵過多的薛春發,讓警方很難縮小嫌犯範圍。當他們試圖追查頭號嫌疑犯——張簡松的時候,就踢到了大鐵板。
這位有著眾多暴力傳聞的鄉民代表,因為男女關係,而跟「倒債大王」薛春發成了死對頭。如果要說他殺了薛春發,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答案……
但張簡松是何等人物,他黑白兩道通吃,讓警方高層最後選擇放下了這起案件,將之定為「自殺案」。
反正,沒有人喜歡薛春發,沒有人想知道他是自己上吊還是被勒死的。大家還比較氣自己的債居然沒得討,真想去他墓碑上再踹一腳。
在這樣的氛圍中,洪樹川感到五味雜陳。警方沒有真的懷疑過他,只是把他當成關係人,所以他從來沒有煩惱過自己會被抓。
但這對他來說,或許更糟。
嘴上說「慈悲為懷」的他,比所有人都更憎恨薛春發。
如果不是他跳票倒債,妻子說不定現在還活著!——這個想法曾經困住他很多年,讓他深深陷在對表姊夫的恨意之中,難以前進。
因為太過痛苦,為了安撫自己的心靈,他選擇開始念佛,讓經文轉化他的執念跟仇恨,讓他變成一個更好的人……
他必須成為一個更好的人!
放下執念本身,成了另一種執念。
洪樹川選擇強迫自己「原諒」薛春發,用各種幫助他的方式,來證明自己已經放下一切,不再仇恨。儘管在這個過程中,他並不快樂,但他還是想著,做這些好事,總有一天會有好結果。到那時候,自己肯定就能放下……
直到他從表姊孫碧簪口中,聽到那家公司的名字。
「鴻大興」
他又被騙了!他幫了薛春發那麼多,那麼努力要讓他重新做人,結果薛春發第一個背叛的人,就是他。
直到這一刻,他才發現自己念的那些佛經,從來沒有真的念進他的心中。所有的慈悲為懷,都化成濃厚的殺意,瞄準那個騙他兩次的人而去……
時間過去,沒有人再討論薛春發自殺事件了。張簡松跟孫碧簪無人阻擋,成功再婚,張簡松成了洪樹川的新.表姊夫。
但洪樹川完全沒有沾染到他們的喜氣,憂鬱的眉頭皺得更深。
佛經不再能安撫他的心靈,每個夜裡他都輾轉反側,難以成眠……
有一天,他決定去找張簡松講開這件事。
「你我都知道,他不是自殺的。」
張簡松舉起手,阻止他講下去。
「我不是要指控你,我知道不是你,我是說他是被……」擔心自己惹怒眼前的鄉民代表,但洪樹川還是試著想要表白一切,他已經無法再忍下去。
「別再說了,這件事這樣了結是最好的。」
張簡松威嚴的聲音為一切定下結論。但在他的語氣中,透露出一絲了然於胸的意味,洪樹川也聽了出來。
「所以你早知道我……」
「阿簪說阿發那天晚上去了學校,我叫她跟警察說不知道。」
張簡松冷冷地說道。然後露出了一絲寬容的微笑。
「你是阿簪的表弟,對我來說就是我的表弟,大家都是一家人……過去的悲劇就讓它過去,別想太多。」
怎麼可能不想太多呢?張簡松無所謂的話語打在洪樹川滿懷罪惡感的心中,發出空洞的聲響。
無法原諒薛春發的他,又怎麼能原諒自己呢?
《吊死發財夢》— The End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