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黑色民俗】鬼門關前要來跳鍾馗,鬼王煞氣降臨,生人凡胎勿近!


時間過得很快。我會發出如此感嘆,不只是因為一年已經過了三分之二,戴維森很快就會再老一歲。更重要的是,對於前幾天剛解放的陰間好兄弟來說,收假的時間就快到了。繼中元普渡之後,各地也會再準備一些祭品,舉辦關鬼門儀式,讓好兄弟吃飽後上路,劃清陰陽之間的界線。

在南部,鬼門關時,通常會由城隍廟舉辦夜巡,將逗留人間的好兄弟帶走。不過,在北部則有另一套作法,那就是——跳鍾馗。

臺南仁德 中洲北極殿 跳鍾馗開廟門
攝影者:趙守彥 出處:數位島嶼
Creative Commons BY-NC-SA

鬼王降世除煞,生人切莫靠近!

所謂的跳鍾馗,可分為真人與傀儡演出。但不管是哪一種,都充滿了禁忌,跳鍾馗的時候,由於現場煞氣重,基本上就像鹿港送肉粽那樣生人勿近,孩童、孕婦、身體虛弱、生肖與時辰對沖的人都最好躲得遠遠的,以免被鬼怪攻擊。

不過也有一些派別認為跳鍾馗時,旁邊人越多、人「氣」越旺儀式會越順利,無論如何,跳鍾馗的團隊在現場都會配置一些法寶,或者要現場人員配戴平安符,以抵擋鍾馗與鬼魅對峙過程中所產生的煞氣。跳鍾馗的煞氣之重,早期臺灣人甚至相信:孕婦如果看了跳鍾馗的傀儡戲,未來會生出軟骨、骨頭有缺陷的小孩。

而對於真人扮演的演出者來說,這更是一個既神聖又充滿危險性的任務,畢竟一個凡人要扮演威風凜凜的鬼王,將在人間作亂的鬼魅趕回地府,維持陰間的秩序,肯定要有些準備,透過儀式所帶來的法力,和扮演者的演藝,才能唬住這些鬼魅,順利鎮服他們。所以為了確保跳鍾馗本體儀式的安全和神聖性,舉辦跳鍾馗的團隊必須進行一些前置作業來準備。

臺南仁德 中洲北極殿 跳鍾馗開廟門
攝影者:趙守彥 出處:數位島嶼
Creative Commons BY-NC-SA

鍾馗如何降臨?準備可不馬虎

首先,在臺灣的民間習慣中,戲班、陣頭成員如果要扮演神明時,扮演者的身份會有些限制,如守孝、生病、行喪、時運差的人都必須迴避,以免中煞。擔綱的扮演者,事前還必須齋戒淨身七天,象徵洗去塵世間的污穢。

另外,要跳鍾馗的戲班,最晚要在一個禮拜前,去找法師,請法師向鍾馗轉達跳鍾馗的原因和地點、時間,請求鍾馗當天調兵遣將協助戲班處理。

到了跳鍾馗當日,儀式開始前戲班會先進行一連串的儀式,布置跳鍾馗的空間,並準備牲禮祭拜神明,祈求平安並請神明賜予法力,具體的儀式細節、法器會依不同派別而異。

而當真人扮演者著裝、開臉(畫上臉譜),「成神」之後,便是生死關頭的開始,直到儀式結束、抹去臉譜前,所有的工作人員絕對不得呼喊扮演者的本名、扮演者本人也絕對不可開口說話。這不僅是要維持神明的威儀,更重要的是一旦開口,就會被鬼魅看破手腳、攻擊,弄個不好甚至還可能會家破人亡!

「成神」的代價,可能比你想像得大

明華園總團長陳勝福在1992年受媒體採訪時,就曾講過跳鍾馗帶給家族的悲慘故事:1960年代台視開台以後,電視開始走入人們的娛樂生活,歌仔戲業受到很大的衝擊,相當不景氣。當時明華園的團長陳明吉雖然覺得自己時運不濟,為了整團的生計,只好硬著頭皮接下高酬金但也高風險的跳鍾馗。

到了進行儀式的那一天,沒想到向來鮮少到劇團的陳明吉長女,這天卻忽然心血來潮來探班,還冷不防走到陳明吉面前喊了一聲「爸!」陳明吉心中暗叫不妙,但已無法做任何補救措施,只好冷靜繼續把整個跳鍾馗儀式走完。

果然在儀式結束之後,陳明吉整個人大病一場,在鬼門關前走一遭,但陳家的厄運並未就此結束。又過了不久,陳明吉這個當時正值雙十年華,又聰明伶俐的長女,居然暴斃身亡、香消玉殞。陳家人在哀慟之餘,難免想著:這一連串的厄運,恐怕是來自那個不經意的破綻吧……。

由於真人跳鍾馗充滿危險,因此後來民間遇到需要跳鍾馗的場合,多採用傀儡跳鍾馗。而有些跳鍾馗的傀儡藝師,本身同時是道教的法師,能夠運用符法、儀式,為自己和週邊的人員保平安。

鍾馗
繪者:葛飾北齋
Public Domain

跳鍾馗除災厄,旁觀者小心自招煞氣!

順帶一提,除了關鬼門之外,民間相信跳鍾馗儀式有除煞、淨化、禳災的意義,因此在開廟門、戲臺落成(稱洗台)時,以及道路車禍頻傳(車路祭、掃路)、引渡火災亡魂(壓火)時,也會請布袋戲班、傀儡戲團、歌仔戲團來跳鍾馗。

在1990年7月時,淡金公路附近的居民,就曾經因為當年淡金公路在一個月內發生多起車禍,傷及數十條人命,因此請了宜蘭福龍軒傀儡劇團到場跳鍾馗除煞。當時居民為了避免儀式影響經過的人、車,因此特別從遠處就攔下車輛、行人,不過即便如此,還是有些不明就裡的人呼嘯而過……。嗯,希望他們仍然平安。

戴維森小時候跟家人去廟會,看到童乩起乩的時候,曾大聲問家人「他在幹什麼?」然後就看到家人先是一陣色變,然後才低聲解釋,要我以後遇到宗教儀式,最好先「停看聽」,有什麼問題等離開現場再問,免得觸犯禁忌。後來認識送肉粽和跳鍾馗等禁忌の宗教儀式後,才瞭解家人當年的驚慌其來有自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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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:

豬公上桌孤魂野鬼可飽餐跳完鍾馗再等關鬼門,民生報,1984年8月11日10版。
雙連社北館子弟團演出鍾馗掃路,民生報,1988年9月11日14版。
舞台上跳鍾馗觀眾領保生符,聯合晚報,1989年5月17日8版。
新福軒傀儡戲團明舉行車路祭,聯合報,1989月3月27日12版。
民間祈福除煞傀儡戲擔綱,聯合報,1989年11月4日17版。
林金鍊跳鍾馗,民生報,1989年12月31日14版。
跳鍾馗去舊迎新除妖氛,聯合晚報,1989年12月6日9版。
新戲台啟用跳鍾馗除煞,聯合報,1990年9月3日8版。
淡金公路祭煞跳鍾馗,聯合報,1990年7月14日17版。
關公打叉鍾馗當真,聯合報,1992年5月2日17版。
張家瑋,跳鍾馗送客,生人勿近,報導者,2018年8月26日。
跳鍾馗法師林金鍊敕令破煞保平安,臺北畫刊526期(2011年11月),頁70-73。

戴維森

「我幫你算一下吧!」一個喜歡在黑色酒吧推展業務,並默默收集故事的算命師,雖然以算命為業,但認為科學與神秘學都是一種理解世界的方式,也許在遙遠的未來會有意想不到的交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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