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怪物目擊】狐仙現身，狂吸你的精氣！不是人就一定不是好東西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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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約二十多年前，還是錄影帶的時代，我看過一部電影，描述一個大漠商隊，在沙漠中迷了路，糧食和飲水都已耗盡，卻遲遲找不到可以讓他們休息補給的綠洲。一行人牽著駱駝在滾滾黃沙中前行，又累又渴，幾乎就要倒下的時候，突然有幾位美麗的女子出現在他們面前，對眾人說：「大家請跟我們來，我們知道哪裡有泉水。」

瀕臨崩潰的商隊不疑有他，跟著這幾位女子，果然找到了一處泉水。大家爭先恐後，奔過去彎下腰，用手掬水來喝。喝著喝著，突然有人嗆到了，他發現，手上捧起來的泉水裡面，怎麼有那麼多毛？

沙漠裡的救星！其實是狐仙的死亡陷阱？

但是眾人並沒多想，這可是清涼甘冽的救命泉水，有一些毛，有什麼關係？大夥兒在沙漠中連續行走好幾個月，吃的苦和風沙，難道還少了嗎？於是眾人大喝特喝，不只裝滿水囊，還把駱駝也牽到水邊，著實喝了個飽。

隊伍休整完之後，帶領商隊前來飲水的那幾位女子又說，諸位在沙漠中餐風露宿，實在辛苦。我們家主人在這附近有一座宅邸，邀請大家前來休息一晚，養足精神後，再行出發，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？

商隊眾人一聽，大喜過望，便跟著女子前去。那是一處花園，園中張燈結綵，高樓燈火通明。宅邸的主人沒有出來迎接眾人，但吩咐美麗女子們為商隊眾人各自安排房間休息，每間房還送上一名女子侍寢。當商人張開雙手，正準備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時候，這些溫柔婉約、風情萬種的女子，突然表情一變，張開血盆大口撲向床上的男人。靜夜之中，傳來此起彼落的慘叫聲。

這個商隊，說到底，便是遇上了沙漠裡的狐狸。這些狐狸變化成人，專找迷路的商隊下手，將人們帶到自己的巢穴飲水、休息，但泉水、高樓都是狐狸們使用法力變出來的，它們最終的目的，可能是與男子交合，吸取人類的精氣，也或者，就像電影中演的那樣，直接將人吃了，以其血肉，增強自己的修為。

在這個故事中，只有一個男子倖免於難。他是一位書生，為了遊歷大漠，央求商隊讓他做個跟班，增廣見聞。他容貌俊秀，雖然想做個探險家，但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，一路走來，早就累得不成人形。要不是遇上這群狐狸，恐怕就要乾渴而死。到了晚上，照顧他的那名女子，可能看他與那些粗獷急色的商人不同，竟然心一軟，沒有現出原形吃掉他。當這位書生聽見外面傳來同伴的慘叫聲，驚惶地準備出去一探究竟時，女子溫柔地摀住了他的耳朵，告訴他，不過是聽錯了，讓他好生休息，別理會外面發生的事。

非我族類、其心必異，然狐狸有情，更勝於人

在中國的小說與話本中，山川草木、飛禽走獸皆有靈，有時它們原就名列天庭仙班，只是來凡世一遭，譜出許多因緣，例如清代《鏡花緣》的故事起源，就是天庭的心月狐投胎轉世為武則天後，命令宮內百花在冬天綻放，導致百花仙子謫入凡間受罰。但大多數的生靈沒有這般好運氣，它們多半是在人間修煉多年，吸收日月精華成精，走上修仙之路，卻因不得其法，在千百年的修煉過程中，演繹出諸般故事。

其中，狐狸因為本性狡詰聰明，在人類的筆下，往往成了故事中壞心眼最多，狡滑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一種精怪。明代小說家羅貫中所寫的《三遂平妖傳》中就提到，諸蟲百獸，都會變化成人，白螺變成美人、老虎變成和尚、鹿變成道士，都是常見的事，其中猿猴算是最聰明、最有靈性的了，但還遠不如狐狸會作怪：狐狸只要活到50歲，就能變成人；活到100歲，就能知道千里外發生的事；如果活到一千歲，就誰也制服不了它了。

狐狸要變成人的時候，會先拿一個死人的頭蓋骨放在自己頭上，對著月亮膜拜起來，只要連續拜上七七四十九次，狐狸就能變成容貌秀麗的男女，它再扯些樹葉花朵遮在身上，就會變成時下最流行的衣服。這時它再下山騙人，人們看它長得好看、穿得漂亮，又能說會道，哪裡想得到這是狐狸，全都被騙得神魂顛倒。

在中國故事裡，最著名的狐妖大概就是商代的妲己。司馬遷的《史記》中，已有妲己干政的記載，但是到了明代的《封神演義》裡，妲己成了一名被九尾狐附身的女子，她在宮中的所作所為，都是九尾狐的險惡用心，最後落得被姜子牙斬首的下場。

就跟人性一樣，狐性也是雙面刃

但或許由於在文人眼裡，狐狸是性情才智最接近人類的一種精怪，在文人筆下，它們也經常展露出善良、有原則，有時更勝於人的面貌。清代的紀曉嵐就曾記載家中長輩轉述的一個故事：

在滄州的馬落坡，有一個寡婦賣麵為生，她除了養活自己，還要奉養家中的婆婆。因為家裡實在太窮了，養不起推磨的驢子，她只能一個人辛苦地磨麵粉，每天都要磨到半夜三點才能休息。

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，婆婆終於得以安享天年。寡婦在掃墓回家的路上，遇到兩個少女。兩個女孩笑著走向寡婦，問她：「我們和你一起住了二十多年，你認得我們嗎？」寡婦看著她們，一臉錯愕，不知道說什麼好。

女孩們又說：「嫂嫂別驚訝，我們姊妹倆都是狐狸，因為被你奉養婆婆的孝心感動，所以每天晚上都來幫你推磨。沒想到，上天知道了我們做的事，決定獎勵我們。現在你的婆婆已逝，你的責任已了，我們姊妹倆也要羽化登仙了，今天特地來和你道別，也謝謝你給了我們修成正果的機會。」

話才說完，一陣風吹過，少女轉眼就消失在寡婦眼前。寡婦回家後，再試著推推家裡的石磨，竟然幾乎連推也推不動了，原來過去二十多年來，她之所以每天晚上都能順利推動石磨，都是因為這對狐狸姊妹在暗中幫忙。

可見狐狸如同世上一切精怪魔鬼，有善良的、有作惡的，也有無知戲謔的。但誰又能說不是寫故事的文人，把一個又一個的警世寓言假托在狐狸身上，勸人向善呢？正如老百姓信仰神祇，古代的地方父母官便會前往祭拜、將祭典儀式納入官方禮俗中，目的就是為了透過神祇的故事教化百姓，讓人們相信，只要做好事，就能得到神明庇佑，反之則會被神明責罰。同理，如果地方父母官覺得該名神祇的故事或教義不符合正統精神，對教化百姓沒有幫助，就會予以打壓驅趕。

狐狸也是一樣。在過去，做為棲息於樹洞或洞穴中、以老鼠、昆蟲、鳥類或野果為主食的夜行性動物，狐狸的活動範圍經常與農家百姓重疊，夜裡神出鬼沒的行徑，讓狐狸多了幾分神祕色彩，也因此在傳說故事中有了多變的面貌。隨著時代演變，人們越來越難看到狐狸，狐妖的故事也逐漸退出人們的日常生活，只留下某些狐仙信仰，仍在暗夜迷離中，默默守護虔信的人們，或者，繼續作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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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：

1.李汝珍著、傅成校點，《鏡花緣》，上海：上海古籍，2011。 

2.羅貫中編，《三遂平妖傳》，上海：古籍社，1994。

3.瀧川龜太郎著，《史記會注考證》，台北：唐山，2007。

4.陸西星撰、鍾伯敬評、楊宗瑩校注，《封神演義》，台北：三民書局，2007。

3.紀昀作、韩希明譯注，《閱微草堂筆記》，北京：中華書局，2016。